這個世界
他說:感覺現在畫的特別沒有意義,是在空耗生命,再怎麽畫也總是陷在繪畫、水墨,或是前代水墨畫的某些基本規範中,跳不出現代主義的探索邏輯與語言範疇。
我說:嗯。本來繪畫現在都有危機了,就更別說水墨了,水墨這個東西其實早就到了一個終結的點,但是也沒有找到好的出路。那還是背後思想力度的不夠呀,其實都是這樣兒,繪畫也一樣,也不在於什麽形式。
他說:我想多了
我說:我們都明白,但是它出現沒出現那種作品,這個還得作品來說,我們都明白,然後研究半天沒有出現那種作品,天天談論藝術,卻沒看到藝術或者根本看不到藝術。而且就是我們這個時代,這個資本簇擁和這個劣幣驅逐良幣的時代,還有這種意識形態下。能不能讓你看得見還是一回事對吧。
他說:說得是,無窮盡的問題
我說:不是你想多了,我我剛才瞟了一眼我以為你說你自己覺得自己畫畫兒做藝術沒有意義。因為,我之前也總有這種感受,這就不是一個成就真東西的時代,包括即便我現在在學校里,或者是在所謂的叫這個做研究,做學生也好,你完全感受的到的氛圍跟以前都不一樣了,作為這樣一個角色,如果你是一個真正的研究者,那你可能是要被邊緣被踩踏的,你要做假的,要學會那些假的,要會表演出來,或者各種本事,這種還不是以前通常說的那種俗氣的,你可能才能被看見。
我都不是說對水墨、繪畫都感到無意義了,我對人生都已經感到這個非常的~無意義。就是支撐你的那點兒信念,那種堅定的東西……哎,你,你無法滋養它,無法給予它,你,你無法…。你畢竟是弱小的,無法面對這個強悍的這個外在的環境啊,去支撐自己。而且…我們都在世俗方面也沒有家庭、婚姻、孩子,嗯,每一天看到的都是父母一點點老去,看到自己一點點老去,看到的都是越來越接近終點。
他說:我就覺得畫畫沒意義,這幾天很感到特別虛無。
我說:即便原來以為自己內心有一個堅定的東西可以支撐你,現在~都沒有辦法。當然那些我們所看到的那些,曾認為庸常的人,不管怎樣,他們,有自己的家庭,孩子是吧,這種沒有自己的事或者追求,或者是沒有一個內核,或者已經為此妥協,那他還可以看到他的孩子還是個新生,便寄托在這上面吧,一輪兒又一輪兒的循環。嗯,但是…也是至少一段時間內的一種…哎,一種給予自己的寄托,也算是一種希望,所以這是中國人特別講這個傳承的,傳承的意義,哎,生育的意義,家庭的意義,子子孫孫的意義,因為他也沒有其他的信仰,對吧,不是說宗教信仰,就是任何的堅定的事情的信仰。所以,所以你在這個環境內,人的那種獨立存在的價值和意義就顯得特別的弱,因為我們不講這些。這些東西都是,在自己的生命一點兒點兒在往前走,自己的人生狀態,一點兒點兒的感受當中體會到的。
他說:我與你有相通的感受,心氣想通啊…
我說:我也就是不停的自己折騰自己,自己給自己找點事,然後才能支撐這個無意義的生命,但是即便如此,也非常的難。因為你跟這個世界太不一樣了,對吧,至少跟你周邊的環境太不一樣了,而且我們這個時代就是成就那些…。你即便做了,你做了多少,吃了多少苦,內心的苦,做了多少有意義的真的事,也好像都沒有價值,現在看來,那些價值都是不顯現的。然後也沒有任何被認可。
就是這個時代,你眼見著,不管是遠處的,身邊兒的,最切近的人性~人性中的惡,尤其是一點點被這個…這個……哎…………這這這這種…內分泌失調的這種時代環境給促生出來,你說你堅持良善、守良知,一點點都沒有意義了。
你想想你自己,你自己的內心,你想想自己有沒有搖擺過,就是你,我們也都不是那麽單純了,就沒有以前那麽單純吧。可能都學會了一種保護,而這種保護的外殼會著實傷著別人。但只是說我們可能還守著一些底線,但是在細微的人性的察覺當中,人與人的交往能夠感受的到我們現在如此的快速的下滑,好像隨著整個世界都在下滑,都在墜落那種感受,反正我是這種感覺,我就是覺得非常的難,也包括這幾年非常的難。你可能總會說,你這個人在哪兒都不行,或者在哪…可它就是這麽回事。
就我們連本真都沒有了,哎…還怎麽談往前走,嗯,更回不去,所以你的藝術也就站在這麽一個不尷不尬,不上不下,不前不後,不退不進的這麽一個狀態吧。
他說:以前覺得畫畫讓活著有個支撐,有個意義,現在看來這很荒誕、可笑。
我說:不是畫畫兒讓人覺得荒誕,是你不會表演,然後還在那兒傻兮兮的畫,還研究什麽真問題,讓人覺得可笑和荒誕,就是缶的造詞一個時代的這種劣性的環境會把一個人…能把一個真實的人撕碎,就是那種感覺,所以為什麽有的人無緣無故的跳下去了,沒有無緣無故的,就是義無反顧的離開這個世界了。或者說,唉…很難吧…………反正就是特別難…
他說:我就覺得一直在下沈、滑落,輕如狗尾巴草
我說:你說吧,這個………………………………………………哎,這個世界。
他說:力爭死後再好好活著吧。